若风解意

悲欢离合尽,一曲相见欢

相见欢24h   18:00

第一次写同人,文笔不好,望见谅。

第一部分李爹视角回忆自己一生(七夕前夜发李爹刀,如果想打我就使劲冲我顶的锅盖来吧),第二部分李爹入梦哄段岭以及和儿婿过招(大雾)​,第三部分50糖

人物属于鸡总,ooc属于我

感谢各位组织、策划和参与的老师们,鞠躬了!


春风一度桃花曲,歌尽人间无限情。

谁道南风长解意,西洲梦回知几分。

李渐鸿自梦中醒来,西风拍打着窗棂,银白色的月光经由天孙之手,洒在窗前;星河如覆,天孙织锦,一条横跨了万古不变的悲欢离合的带子静静飘摇在远远的天际。

他看惯了江南水乡的温柔旖旎繁花似锦,却不想长大后的自己却看惯了这塞北的寒风凛冽四季分明,粗糙的手握着镇山河,一路戎马,走到了今天这步。

他回想起自己最爱的妻子段小婉,她含情带笑的面容时时出现在他的脑海。大抵是因为爱一个人,万事万物便无不是她的一颦一笑,万事万物莫不都有她的影子。

那年寒冬之时,他追寻先祖李庆成的古迹,来到了泣血泉边,并在这里遇到了他的一生挚爱——那是春花开时的明艳笑容,就像一束记忆里一直期盼的光一样,照进了他的心间。

试上高峰窥皓月,偶开天眼窥红尘。可怜身是眼中人。

那是一个春天,此时的江南水乡,东风已经晕染了万紫千红,温暖洒在人间;泣血泉边却终年严寒,冰霜凌冽,千万年不变一如远方连绵的群山。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理由征战在此,手里握着镇山河,收割了无数条性命,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。

那时他尚未与谢宥疏远,尚未与父亲冷眼相对,对年轻的他来说,一切都是可能的——此时的他就像人间不败的战神,威风凛凛所向披靡,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阻住他的剑。

那样的他,遇到了最好年纪的她。

她自然是很美的,她一笑起来,终年冻土上的白雪也会融化;荒茫广漠里无处不是江南。泣血泉下,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爱上了她,否则便不会平添今生多少爱恨别离。

她的容貌在他脑海中早已模糊不清,可那温柔的笑意,他对她炽烈的爱情,还时时激荡在他心间,就像前生烙下的刻印,完成了今生的使命之后,还将去往来生。

记忆就像一阵风一般,她轻轻地来了,带来了十万红尘中他不曾放在心上的温柔缱绻爱意浓情,将他也变成了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凡尘中为情所困的人;她又轰轰烈烈地离开了,他以为她会回来的,她却最后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了,把所有尘世的孤独寂寞又一次还给了他。他此时才明白,她为他默默藏起了多少寂寞,可惜已经太迟,他们再也回不到曾经。

好在,她终是没有那么残忍,还是为他留下了一个儿子。

一个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孩子。

经过无数的跋山涉水风霜雨雪,那又是一个春天,他终于见到了他的儿子——他长得很像他们。郎俊侠说,他叫段岭。

他的面容完全是段小婉的样子,不知为何,他一看到他们的儿子,就清晰地想起了小婉的样子——也许是因为他们长得太像了,从前他还可以欺骗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想她,可看到儿子的那一刻,他突然明白,自己从未舍得忘记过她一天;而他的唇,却是李家的唇;嘴唇温润,轮廓很好看,鼻梁高挺,与李渐鸿如出一辙。这不好,他想,李家的人都是薄情的,他曾经觉得自己不是,可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只不过比李家人稍稍好了一些罢了——但他,他们,终究是李家人,终究在情之一事上容易悟不透。

幸好,他的儿是善良天真的,如同一块澄澈的美玉一般,尽管已经经历了人间不少锤炼,却是越发光彩夺目。这和他不一样,在岁月的磨砺中,他那千疮百孔的心早已硬了、粗糙了,他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,也变得越来越像自己。果然,因为年轻,许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发生,他的儿会比他更加幸福。

这真好啊,他想。

小婉,你看,我们的儿肯定会比我们更幸福的,我会给他他想要的一切,我会带他去很多地方,走很远很远的路,见很多很多的人;他会有这世上一切他该有的,我永远不会离开他。

盛世天下,锦绣河山。这玉璜有他的一半,我会为他南征北战,打下一片江山;而他则会好好治理这疆土,把南陈变成几百年前的繁华盛世。他是我们的儿子,我相信他能做到。

等我老了,我便去泣血泉旁边寻你,沿着你的踪迹一路走去,带着我们未完成的遗憾走遍这大江南北万里河山,直到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追随你而去。

所以啊,请你看看我们吧,我们一家,永远都是幸福的。

在默默看了段岭许久之后,他带着几分紧张,终于走进了他的世界——那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小天地,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可能。

重逢之日,李渐鸿站在窗格外,沉默地看着段岭,一身风尘仆仆,身穿麻衣,干得起皮的嘴唇微微发抖。他的神色里满是疲惫,眼中却满是温柔的波澜。

他听到郎俊侠喊了一声段岭,段岭迷迷糊糊地应了,还在榻上犯困,煦暖阳光从窗格上照进来,落在他的脸上,段岭便把脑袋挪开点儿,避开阳光。阳光又转过来些许,段岭又挪开点儿,随着阳光挪来挪去,躲避脸上的日晒。他不敢靠近,只是站在窗格外,沉默地看着段岭,一身风尘仆仆,身穿麻衣,干得起皮的嘴唇微微发抖。

他是我儿。

他看到了郎俊侠,不禁有点吃味,让一个刺客照顾了他惟一的儿子这么久,于是越看他越是不顺眼,只想让他赶紧退下,却又不得不听他交代事情。

恍若人生隔世,他就如同在茫茫黑夜中摸索前进的盲人,终于恢复了光明,看见了远处的曙光,顿时觉得心中充满了感动和希望。即便那只是海市蜃楼人生大梦一场,也不枉此生多少浮沉。

“这世上你要的,我都可以给你。”

“你若想去,明日我便带你去。以天为被,以地为席,你想去哪里,都可以。”

“盛世天下,锦绣河山。”

他拿出了那半块晶莹剔透宛若泪凝的玉璜,珍而重之的推到段岭面前——血缘的纽带似乎在这一瞬间重新接上,他听到无数澎湃的潮汐涌过了今生的海洋,命运推他不断向前。

他本以为他的儿会和他疏远,会对他冷漠,但他没有。李家人的薄情似乎半点也没有传给他。段岭见到李渐鸿并认识他的第一天,他们便仿佛早已相识,那是一种不必任何寒暄便产生的,细水长流的熟悉感,默契似乎深深地烙印在他们彼此的灵魂里,无须自我介绍,也无须互相发问,仿佛李渐鸿在过去的十余年里一直在段岭身边,早上起床没见着,只是出门买了个菜,晚上又回来了。

他曾无数次的庆幸,段岭的性情里有段小婉的温柔,因此他没有怪他的缺席,反而主动走近了他。

那是一段美好的几乎不属于他这个杀孽深重的人的时光。在那段时日里,他看他们的儿子种花读书,跟他习武,与他谈天论地。他告诉他,我儿想做什么都可以。尽管他一开始有私心,希望他儿能继承皇位,让他有机会去找小婉。可当他见到他儿的一瞬间,他变了想法。比起他儿能够开心,这天下又算得了什么呢?即使没有他与段岭,毕竟还有一个李衍秋,可他儿却只有他了。

他已经是一个不称职的君主,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了,而现在,他只想做一个合格的父亲。

可是他知道,每个人一生之中,都有自己要去完成的事。这是从你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的,有的人为耕种而生,有的人为打仗而生,有的人为当皇帝而生,林林总总,不尽相类。可是,人非生而知之,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天命是什么呢?不知道,也是情理之中;三十而立,四十不惑,五十知天命,圣人说,人要到五十才知晓;可实际上,许多人往往一生都参不透。即便只有五十年,也太久了些——前半生懵懵懂懂,撞来撞去,不知天命在何处,当真是浪费时光。

他想,也许他的天命,便是他儿了。

因此,他渐渐放下了一切对命运的成见。他为了段岭救了他以后可能的敌人,带他去见空明大师。空明为他起名李若。“若木也,东极扶桑,西极若木,一日方至,一日方出,饱经风霜,不惧风雨,终成广厦良材,庇佑天下。”

这真是一个好名字啊,他想。希望他儿真的能像空明所言,荫蔽天下众生,而这,却原本却应该是他的责任。

空明说,王爷你竭尽所能,也只能办成一半,来日这南陈基业的另一半,须得交付在小王爷肩上。这几乎让他心里一瞬间惊慌失措,却又瞬间冷静了下来——他儿还在他身边,他还要保护他的儿子。

他之前从未信过天命,只觉得人定胜天;可随着岁月的流逝,多少阴差阳错已经让他不得不信了。更何况,周而复始,万象更新,方得欣欣向荣之世,这原本就是他儿的责任。

想到这里,他便不禁释然了。

那日辟雍馆外,他站在外面等他儿,竟然觉得十分的紧张,这让他好笑——明明嘴上向儿子说着想做什么都可以,但也不禁期望自己的儿是最好的,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到。虽然等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,他的心里却几乎装不下什么了。

这样的日子真的太幸福了,美好的就像水中花镜中月,在光鲜明媚的表面之下,藏着阴暗的深海沟壑。

前路漫漫,路途遥遥,困阻重重,在他眼里却算不了什么——毕竟他是那样的神勇机智,那样的杀伐果断,那样的一往无前。从前他曾在千军万马的追杀中突出重围回到了他儿身边,如今他也可以带着他儿回到南方,回到他的家国。

虽然他自己也知道,他这一身神功盖世,若是放在南陈尚是兵强马壮的年代,他必定是难得的开疆拓土的明君;然而他生不逢时,此时南陈已是大厦将倾盛世不再,各路势力蠢蠢欲动,各种问题层出不穷;加之这些年他南征北战,征兵用粮,极大地消耗了南陈的国力,看似现在威风凛凛,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外强中干。民不聊生,怨声载道,哀鸿遍野。世人皆道,李渐鸿是暴戾滥杀的昏君,只是谁又能看到,他也不过是命运的洋流中不知去向何方的浮萍罢了;这可真是,时也命也。

人生在世,必定有不能通达的地方;就像他只懂得如何调兵遣将决战沙场,却弄不懂人世间的真心一片柔情刻骨,不懂如何为这样的国家治病。因此,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儿身上。

在看到他儿的名字在榜上的那一瞬,他觉得,他的等待是值得期盼的,说不定,他儿真的能还南陈一个太平盛世。

他对未来充满期盼,可空明的话仍时不时响起在他耳畔,让他又不得不着急。他儿真的太小了,太脆弱了,他真的怕,怕他儿还来不及长大,他便不能保护他了。因此,他既希望这样幸福的日子过得慢一些,让他再多享受一下人间的欢乐;又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,让他儿快快长大,可以自己保护自己。

他在面对若儿的时候,也只是一个第一次做父亲的普通人,也只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父亲;况且,他可能还不如某些民间的人会做父亲;因为他真的只是刚刚开始去学如何照顾一个人,不再重蹈段小婉的遗憾。

他一直对于郎俊侠的存在颇有些吃味——他儿竟然对那样一个刺客念念不忘,更何况这个刺客还叛过他。他虽然不屑于郎俊侠的笛子,却还是为了他儿,艰难的学着吹笛子,奏起一首相见欢。只是,的确吹得十分难听罢了。

“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。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。

胭脂泪,相留醉,几时重。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。”

只是世间事大抵如此,所有的温暖都不能久留。

终于还是开战了,他却并没有多少惊慌;毕竟,与勾心斗角的皇宫相比,战场更像是他的归宿,他便是在那里成长为一代君主的;他相信,他会像往常那样回来,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。

可他终究还是错了。就算他是君王,是将军,在天地面前,也只不过是,一颗命运的棋子罢了。

那日城破,他身中剧毒杀出重围,终于来到了琼花院外接他。

他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,仿佛明白,这一次他终究是又赢了一次。

他听到遥远的前方,一声怒喝破开了静谧的夜。

“他马上就来了!我不走!”那是段岭的声音。

“我儿……我儿……”李渐鸿的嘴唇微微发抖。那声音仿佛令他活了过来,为他濒死的身躯注入了强大的力量,那力量破开夜空翻滚的乌云,现出晴夜之中灿烂的繁星。他拄着剑,摇摇晃晃地走向那扇门。可他却最终,死在了一名刺客手下,倒在了与他儿一墙之隔的地方。

那道墙仿佛隔开了生死的门,看似就在眼前,却是命运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。一墙之隔的长街外,李渐鸿终于闭上了双目,眼中那一点星光缓慢消失。他安静地躺在水洼倒映出的银河中,犹如躺在那一道光辉灿烂的银河里,嘴角微微牵着,就像平日里所见他此生挚爱的儿子时温柔的笑意。

七月初七,纤云弄巧,飞星传恨,银汉迢迢暗度,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

手握山河剑,愿为君司南。这承诺终究没能在他手中兑现。

想我李渐鸿一生,一代帝君,戎马征战,肆意畅快,平南踏北,神勇无双,却最终身后骂名一片,妻离子散,客死他乡。

问人间,遗恨纷纷,又有谁知?

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,他终究明白了,自己不是人间的帝王,不是杀伐的将军,而是天上的白虎星君。

他却依然是段岭,或者说李若的父亲。如今他在天上,沉默的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,看着他儿在世上沉浮。可他已经不能再做些什么了,因为他不能入世保护他了。

他带着温柔而感伤的笑意注视着发生的一切。

他看到战乱中,他儿如何跌跌撞撞的奔逃,甚至在途中救了人;他看到蔡闫鸠占鹊巢,归朝霸占了太子之位;他看到了郎俊侠又一次背叛了他的信任,背叛了他的儿。

究竟是做天上的神仙逍遥自在,还是恣意人间更为潇洒呢?

他不知道。只是,人最重要的,是不能有牵挂,否则看世上草木无不含情脉脉,又怎忍心摧之。

人不动则风不动,风动则心动。

他只能注视着这一切,却无能为力。不想,段岭最终被四大刺客中他最看不起的武独所救。这可能便是宿命的安排了。

后来,他看着段岭与武独相依为命,渐渐情愫暗生,段岭更是将至关重要的身世之事向他和盘托出,不禁心里吃味,又觉得武独配不上自己的若儿,可也知道无可奈何阴差阳错。况且,他看武独已经渐渐褪去了初见的浮躁和不如意,变得越发强大。世上残留的兵杀之气也渐渐归拢到他身上,这大概是因为武独护卫未来天子,对段岭一片心意天地日月可鉴的缘故。

并且,他看段岭也对武独十分依赖。虽然十分不愿,可他也明白,段岭的这一生,他注定无法再次保护他了,因此,他托梦给武独,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。

我尚未实现的承诺,也许,可以交到另一个人手中来实现。


段岭在声声惊雷中醒来了,抬起手揉了揉眼,发现自己正躺在书房的软榻上,不远处桌子上放了一摞厚厚的奏折——自从他归朝之后,四叔可算找到了偷懒的方法,日日将折子丢给他来看,只是偶尔过来指点几句。偏偏牧旷达这几年被拔除,他原来手底下盘根错节的势力乱作一团,南陈各地急需恢复生息,李衍秋又不管这些事情,让他很是焦头烂额,晚上做梦都在想着如何解决。大臣们成日议事,最后却总是不能让人满意,他便下朝后在书房中苦恼。

武独在一边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着急,但除了时不时低下头蹭蹭段岭的额头之外也毫无办法,毕竟他是习武之人,于纵横治理一事上,实在是不怎么精通。

段岭看着看着,连日的疲倦涌上心头,不由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;武独想让他睡的安稳些,便小心的把他抱起来放到软榻上,在一旁守着他,看着他熟睡。

武独擦了擦段岭的额头,问道:“你又做噩梦了?”

段岭摇了摇头,说:“只是梦见我父亲的一些旧事罢了。我好像看到他一直在天上看着我,听到他心里想的一些事……”

“快到七月初七了,难怪你会梦到他。”

“嗯。”段岭从梦中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,却好像还是没有从梦中走出来,有些心不在焉。他不自觉的向武独靠了靠,钻进武独的怀里出神。武独便静静地搂着他,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,似乎在无声地安慰;就像一只威猛却温顺的白虎般,依偎在段岭的身边。

雨声淅淅沥沥,交织成一曲宁静而永恒的歌;静谧笼罩了大地,一生的悲欢离合仿佛尽在眼前游荡,一直游荡到了每个人的心里梦里。无论过去了多久,有些事情,仿佛永远无法忘记一般,定格在最伤感的那一刻。

段岭蜷在武独的怀里沉沉睡去,武独温暖的怀抱让他感到安心,让他觉得在天地之间,终于有了依靠;武独就像一堵永远不会倒塌的城墙,永远守护着他这片孤城。

当段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他看到了一片灿烂而璀璨的星河。蔚蓝色的天幕上,无数闪烁的星子如同镶嵌一般装点了夜空,围绕在银色的月亮周围。

星河之中,站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,让他霎时间红了眼眶。

“爹。”段岭喃喃道,好似不肯相信一般。

段岭穿过如织的银河,跑向了他,仿佛数年前那道生死一墙之隔的门又重新打开了,仿佛那些别离与颠沛流离从未发生,一切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,那个他们初遇即是重逢的,生机盎然的春天,那个充满了希望的季节。

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

白虎星官的眼中,落下了一滴转瞬即逝的泪,却又立刻挂上了温柔的笑意,凝视着段岭。

他向段岭伸出手来,“我儿。”


万般不舍之下,李渐鸿才终于送走了段岭,并多次向儿子保证一定会经常偷偷溜出来看他。送走段岭后,他嘴角的笑意立刻消失了。他脸色一沉,本想将武独直接招来这里,又想了想,便直接进入了武独的梦里。

进入到武独梦里之后,他定睛一看,竟然是武独刚刚救起段岭那一段时间的情景。

武独的梦倒是颇有些颠三倒四——一会儿是他儿自杀时武独救段岭的情景,他在梦中都能感觉到武独的那份焦急;一会儿是他们二人平时的相处,却比真实的情况好了太多,想必是武独也对那段时间自己的做法感到心虚。

他又回想起一开始武独是怎样对待他儿的,心中不由得一怒,但依然勉强忍住怒气看了下去。

武独的这段梦境跳到了另一段。李渐鸿定睛一看,是段岭在牧旷达那里求学时的回忆。

他在武独的梦境里,看到了许多武独为他儿做过的他忽视了的事情,这可能是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儿,而忽视了武独注视段岭的目光。也许在更早的时候,武独便对段岭动心了。只是,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而已。

梦的记忆是驳杂而混乱的,很快,武独的梦境又跳转了。

那是一架摇摇晃晃的马车,内部狭小,正是段岭去赴任的时候。他看到武独看着他儿熟睡,痴迷般的看了很久,然后……

他看到了什么!武独竟然?!(请看过相见欢127章的朋友们自行回忆鸡总是如何写的,如果没看过可以上车补票,情节精彩不容错过。)

无言的愤怒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,他觉得自己再看下去,恐怕会气的七窍生烟,忍不住把武独给打得惨不忍睹,又要惹段岭生气,因此只得直接把武独从梦中提出来,提到了星河之间。

武独睁开眼,正看见李渐鸿站在自己面前,心里陡然一惊,转念一想,这必定是在梦中,却也还是恭恭敬敬地向李渐鸿行了礼,随后便沉默的站着。

两个人沉默的站了一会儿,李渐鸿突然拔出剑来,朝武独攻了过去。

武独则往背后一抽,将镇山河拔出来,迎上了李渐鸿的镇山河,两把剑撞击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金铁之声。

灿烂的星河之下,两个绝世高手你来我往,拼杀在一起,招式变幻莫测,不时发出刀剑碰撞的声音。

最终仍然是李渐鸿更胜一筹,剑指着武独的要害,武独便沉默的放下了剑。

李渐鸿心里暗道这小子功夫长进了不少,可以位列四大刺客之首了,这样的实力来保护段岭的确可以了,但面上仍然冷着一张脸,“你就这点实力吗?让我如何放心把他交给你?”

武独静默了一会儿,抬起头来,眼神坚定、铿锵有力的说:“山儿他是我的命。我曾经说过,只要他愿意,我会守护他一生一世。只要我还活着一天,我都会一直保护他。”

李渐鸿有些恍惚了。他想到了那些年和段小婉的过往,他那时何曾没有说过这样的话?可是他终究辜负了段小婉。他以为她不会等他了,可没有想到,最后她的做法,让他终生难安。

他看着武独的双眼,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与父皇对峙的自己,可最后他没有兑现承诺。可武独做到了,甚至做的非常好。他护送段岭归朝,辅佐他治理这盛世天下,爱他护他,因为有武独,段岭才一次又一次的逃过危险,直到回朝。

李渐鸿最终还是收了剑,让武独站起来,对武独好一番敲打恐吓,最后才叮嘱他好好照顾段岭。武独拿出怀里的半块玉璜来,跪下,向李渐鸿行了个大礼。

武独的身影在星河中消失了。李渐鸿站在星光中,欢愉过后,总是几多离别的惆怅。他眼中带着笑意和寂寥,沉默的看着人间。

在人间,那一方静谧的小天地里,段岭躺在武独的怀里,静静的熟睡着。岁月静好,时光安然,屋内人成双成对。


突然,段岭醒了过来,抬头看了看武独,发现武独也已经醒了。段岭便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,武独则翻过身来,让段岭躺在他身上。

“我做梦梦见我爹了。”段岭抱了武独一会儿,突然抬起头来说道。

武独笑着蹭了蹭他的额头,说:“我也梦到他了。他让我好好照顾你。”

“这话你曾经说过了。你不会是编出来哄我的吧?”

“不是。”武独又亲亲他,准备起床梳洗。

外面经过一晚的风雨浸透,天色一碧如洗,万里无云,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,播种下无数的希望。

段岭推开窗,不禁惊喜的喊了出来,眼中满是欢喜。

武独看他开心,道:“今年七夕快到了,你想去哪里过?老爷答应过你,要带你去天涯海角的。”

段岭垂下眼思索了一会儿,忽然展眉一笑道:“不如——就去那里吧。”说罢向武独招了招手。

武独挑了挑眉毛,走过去,俯身把耳朵凑在他嘴边,听到他说了一个地方。

这一年的七夕夜,万家灯火通明,街市明亮如昼,星空璀璨绚丽。

远处的星河如此灿烂,闪烁的星光就好像李渐鸿带着笑意看着人间一般的温柔缱绻。

武独和段岭则共乘着万里奔霄,一路出了城,向着远方而去——虽然前路漫漫,但有你在身边,那必定是,通往幸福的方向。

人间的悲欢离合尽头,必定是相见欢的荡气回肠,是幸福的乐曲交织处。

悲欢离合尽,一曲相见欢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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